在接下来的几天里,青军加大了对蒙族人的搜捕规模,寂静的山林里不时能够听见远方传来的哭喊哀嚎之声,即使是在深夜,也常能看见不少地方火光冲天,不用说卯卿仡芈也可以猜到,一定又是有不幸的族人被发现了,而偏偏自己却只得无能的与其他幸存者龟缩在洞穴里旁观,毫无办法,束手无策,不断祈祷着敌人早日收兵。
收兵是不可能收兵的——青军的大肆搜捕在刚开始还卓有成效,但随着幸存者的数量逐渐减少,他们的收获也开始慢慢变小,外加上族人们已经熟悉了周围的环境,到了最后也只能徒劳的在大山中转悠,接着,他们的举动刷新了卯卿仡芈对汉人印象的下限——放火烧山。
几桶热油,外加一把燃烧的干柴,就可以引发一场完全无法控制的森林大火,大火整整燃烧了七天七夜,,所过之处寸草不生,将原本生机勃勃的山脉变成了一片死气沉沉的焦土,四处都是动物们横七竖八的尸体,从它们狰狞的姿势足以看出,在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,而除了动物,又有许多的族人也在烟熏火燎中丧生。
“三百个小营地,十个大营地,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毁掉了大半,虽然有部分族人逃出,但毕竟是少数,不能在继续待在这里了。”
格蔑琦孝看着桌上摊开的手绘地图,沉声道:“通知所有族人,做好准备今天连夜进行大规模迁移。”
“不知圣女大人打算向哪里撤退?这山脉之后就是大戈壁了,同样也是青国的领土,地势一览无余,万一被青军铁骑发现,那后果不堪设想。”几个族中的长老围在桌子边缘,皱着眉头,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。
“没事,我已经安排了人马在那里接应。”众人的反应和格蔑琦孝想象的一样,她指着地图说道:“这里,会有人带着足够马匹率领你们向北撤退。”
“那这些人又是……”
“事到如今,我也就不在瞒着各位了,卿卿,你过来。”
格蔑琦孝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金牌,放在了桌子上,对一旁正忙着救治伤员的卯卿仡芈招了招手。
“师傅,您叫我。”
这几天,卯卿仡芈的状态一直都不是太好,每天晚上躺在床上,睡梦中她都会想起白天里所见到的场景:大火,尸体,焦土。但是即便睡眠休息严重不足,她还是强撑着身体照顾病患,因为她从心底里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这些族人,因为自己没有承担好圣女的责任,才导致他们家破人亡,现在她只想尽可能的通过这种办法补偿各位。
顶着一对黑眼圈,她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桌边。
“各位还记得卿卿上次救回来的男人吗?”
拿起那块金牌,格蔑琦孝环视了一圈众人,见无人应答,继续说道。
“他的身份并不简单——是北境狄人王廷的王爷,就是这个人向我们提出了援助,他可以派兵接应我们顺利逃出这里,但是条件是——”
说到这里,格蔑琦孝特意顿了顿。
“条件是什么?”几个长老焦急不已,要知道,这可能是全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——唯一一个让族人得以保全的机会了。
“加入狄人,保留姓氏,或成为他们的一个部族——川蜀蒙族从此不复存在。而卿卿则会成为他们的‘金卓尔’,也就是郡主或者公主般的存在,做为彼此之间沟通的桥梁。”
沉默。死寂。整个山洞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,眼下的情势让人们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件事情。
其实,在这个动荡的时代,大部族对各小部族之间的吞并再寻常不过,只不过这件事情就像是改名换姓,一时之间让人无法接受。试想一下,你原本是一个出生在名门望族之中的富家子弟,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,但是有一天,因为某些原因家族衰败,你们不得不依附于他人,销毁自己的族谱,从此换做他姓仆役于他人,这种心里落差也是可想而知。
除了传统“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”的理念,族中长老们还有所顾忌:谁知道这狄人凶残,会不会就是下一个青廷呢?以蒙族现在的情况可是无法承受住一次如此之大的风波了。
“但是除了这个办法,似乎我们也别无选择了。”过了良久,一位老者用手中的拐杖“咚”“咚”的戳着地面,仿佛是在遗憾自己对改变族中的局面无能为力,幽幽的叹息:“我同意了。”
表明了自己的态度,那老者又向周围的其他老友拱手道:“列为,祖宗的社稷传承固然重要,但是我们不能也墨守成规,用这些年青的生命去换取,与其与青军拼个鱼死网破,倒不如留下一丝希望的火种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看得出来,老人对这个生我养我的族群充满了感情,越说越伤心,情到深处,禁忍不住老泪纵横,哽咽得不能言语。
既然已经有人表明了态度,其他人自然也不好继续在一旁干看着,都纷纷举手站了出来,最终,以少数服从多数,格蔑琦孝做出决定,全族投靠狄人。
大家都明白,投靠狄人只是权宜之计,所以接下来的会议便围绕着如何应对狄人进行展开。
“我觉得圣女大人和卿卿最好不要前往狄族。”不知何时,颖寨乃站到了人群中央,她一针见血的指出:“如果我们归顺狄人的可汗王廷,那么卿卿将是两族之间的联系纽带,到时汗王一定会通过她来逐渐渗入我们族中,达到对我族的彻底改造。”
“对于可汗的命令,卿卿肯定不好违抗,而对于下面的族人,她又不可能真的遵循王命进行狄化,长此以往,不止卿卿会陷入麻烦之中,就连我族也会在狄人各部族之间陷入尴尬的境地。”
“嗯。”此言一出,众人纷纷点头同意,毕竟是要族长圣女不在,那么他们便可以借着“圣女未归”的借口对可汗王廷打太极,这样既能获得狄人的援助,又能避免真正的被其吞并。
“我也是这么计划的。” 格蔑琦孝认可:“颖寨乃,族人的转移以及族中日后的安排就交给你了,我要带着卿卿去中原。”
“中原?”
“对,中原。” 格蔑琦孝肯定,她的决定并非是一时兴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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